石說新語

巴杜亞的愛國少年       亞米契斯

29日 星期六  1861年

不，決不能做「怯懦的士兵」!可是如果老師每天都給我們講一個像今天早晨講得那種故事，我會更願意到學校去呢!

老師說：「以後我每月要給你們講一個故事，而且要你們寫下來。這些故事描述的全部是一些高尚少年的行為和事蹟。今天要講的事《巴杜亞的愛國少年》」。下面就是這個故事：

「一艘法蘭西的輪船從西班牙的巴塞隆那啟航，開往義大利的熱那亞。乘客中有個法國人、義大利人、西班牙人和瑞士人。其中有個十一歲的少年，衣衫    襤褸，像隻野獸一樣遠離人群,用陰沉沉的目光望著人們。他所以這樣對人冷眼相看，不是沒有原因的。兩年前，在鄉下種田的父母把他賣給一個藝班子。班子裡的打他，踢他，強迫他學會把戲，帶著他到法蘭西和西班牙一帶去賣藝，卻連飯都不給吃飽。

「到了巴塞隆那後，他的處境更悲慘了。因為受不了虐待和肌餓，他終於從主人那兒逃走，到義大利領事館請求保護。領事很可憐他，把他安排到這艘輪船上，並叫他帶一封信給熱那亞的守衛官，請守衛官把他送回老家去。這孩子形容憔悴，穿的又很破爛，卻坐在二等艙裡，人們覺得奇怪，都盯著他看。別人問他話，他也不回答，好像他憎惡所有的人。他對人們一律白眼相看，艱難和困苦已經把他的心靈毀壞到了這種地步。有三個旅客一再詢問他，終於使他開了口。他用義大利、法蘭西和西班牙種混雜的語言把自己的身世講給他們聽。這三個人雖然不是義大利人，卻也聽懂了他的話。他們一半出於憐憫，一半由於酒後興起，給了他一些錢，一邊繼續和他談笑，想再探聽些事情。這時有幾個女人走進來。她們聽了他的話，都想顯示一下大方，故意把錢很響地拋在桌子上，大聲說：「給你！把這些也拿去！」

　　「少年低聲答謝著，把錢裝進衣袋裡，在他愁苦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歡喜的笑容。她回到自己的床位裡，拉上床幔，躺下來靜靜地盤算著今後的事情。他想，用這些錢可以在船上買些好吃的東西，一飽兩年來的饑腸，到了熱那亞後，還可以買件上衣，換掉身上的破爛，剩下的錢還可以拿回去給父母，好讓他們對自己和善些。這些錢對他來說，可算是一筆財產

　　「他在床上高興地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，那三個人還在圍桌閒談。

　　「他們一邊喝酒，一邊談論們旅行過的地方。談到義大利時，一個抱怨義大利的旅館不好，另一個說義大利的火車很糟，後來談得越來越起勁，把義大利說的簡直一無是處了。一個說，與其到義大利還不如到拉普蘭的好，另一個斷言義大利除了土匪一無所有，第三個說義大利的官吏都是文盲。

　　「『愚味的國民！』一個說。

　　「『齷齪的國民！』另一個說。

　　「『強───』」第三個正要說『強盜』，可是話還沒有說完，錢幣就像冰雹一般打在他們的頭上和肩上，霹嚦啪啦地滾落在桌子和地板上。那三個人氣得暴跳如雷，抬頭看時，又有一大把錢打在他們的臉上。

　　「『拿回去！』」少年從床幔後面探出頭，輕蔑地說：『你們汙辱我的祖國，我不要你們的錢！』」

（取材自亞米契斯著《愛的教育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