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 一封永遠無法寄達的家書─金門海邊的冤魂孤墳 石文傑
發表人 admin 於 2011/2/21 0:10:00 (15 )
1984（民國73）年11月，我服役於小金門（列嶼）外圍─二膽島旁的獅嶼，這是一個距離大陸廈門最近的前哨島嶼，全島不到0.5平方公里，全都......
1984（民國73）年11月，我服役於小金門（列嶼）外圍─二膽島旁的獅嶼，這是一個距離大陸廈門最近的前哨島嶼，全島不到0.5平方公里，全都是礁岩 組成，由一個加強排（約20餘人）駐守，當時距1978（民國67） 年大陸宣布全面停止對我外島砲擊，已歷時6年，雖然兩岸的煙硝味已降低很多，然而我方的戒備仍然十分森嚴，仍處戰地戒嚴狀態。
詎料11月某一天清晨，竟發生一件慘絕人寰的血腥事件，讓我至今歷歷在目，始終難以抹滅，良心的驅使，讓我決定公開這一事實，事情經過是這樣：
當天清晨2、3點，因為時值冬季濃霧瀰漫，能見度甚低。一艘大陸的採砂舢舨，因為機器故障，竟然誤闖進我方的警戒區，當時守海防的崗哨居然一時疏於注意， 沒有及時發覺，並且進行驅離（因為島上並無雷達設備）。其他隊友都還在睡夢中，突然接到金防部作戰司令官的緊急電話，說從雷達螢幕發現，有一艘不明身分的 船隻靠近獅嶼，懷疑共匪假藉民間船隻滲透我邊防，十分火急的喝斥全排官兵緊急集合，即刻全副武裝進入戰備狀態。
於是全排官兵匆匆地拿起 槍砲彈藥，奉命對海岸邊的船隻瘋狂射擊，投擲手榴彈，那艘可能是誤闖進來的大陸籍舢舨，立刻傳來么喝聲，大聲喊叫「投降！投降！」「我們是老百姓，不是軍 人！別開槍了！」，這時槍砲聲才漸漸沉寂下來，可是電話那一頭卻一再催促火速處理，還緊急派來十餘名軍官，指令要全力加以排除─意即一律掃蕩撲殺（還用手 刀在脖子上畫上一刀），絕不許留下活口。
到金門服役以來，上級單位經常教育弟兄們，大陸的軍人常假扮成老百姓，刻意滲透到我方的陣地， 蒐集情報，命令我方駐軍凡是遇到類似情形，要馬上加以排除， 殺它個乾乾淨淨，以防敵人侵入，威脅我方安全。就在一連串急促的軍令聲中，對方有7個人在一陣尖叫聲中，迎聲倒在舢舨上，霎時血灑甲板；另外有1位嚇得臉 色蒼白，趕緊連滾帶爬，鑽進船艙內，口中還不斷的喊救命，最後在金防部人員的指示下，被我方從船艙中拉出來，押解至五層樓高的岩壁上，全身還一直顫抖。
由於對方誤闖進我方陣地，而崗哨未曾發覺，如果上級單位怪罪下來，全體官兵（包括金防部長官）恐怕要被判處軍法，這時長官們甘脆一不作、二不休，下令殺人 滅口，以求自保。因此立刻將那位一再跪地求饒的大陸船員，自5層樓高的峭壁上強行推下，全排官兵眼睜睜、親眼目睹那人霎時趴倒在岩石上，七孔流血，腦漿四 溢，死狀慘不忍睹。
天亮後，上級又下令立即就地掩埋，於是就由幾位充員戰士，拿著圓鍬十字槁，在海邊的小砂地上，挖了十字型淺溝，草草 的將這8位大陸漁夫加以掩埋。由於是岩岸，地質太硬，深度不夠，其中竟有一隻胳臂還露出在地面上，每當海浪沖擊岸邊，就隱隱約約的似乎看到好像一隻手在向 你招手，每一位站衛兵的人，無不感到毛骨悚然。至於那艘採砂舢板也就在爆破聲中，變成一大堆碎木屑，飄盪在海浪中。
在爆破之前，我奉命 上船搜索，竟發現船艙中有一封剛收到不久的母親來函，和寫給母親的潦草信函，信中告訴母親，做兒子的他已經又取得一張毛線票，只要加上媽媽那一張，就可合 織一件毛線衣送給母親度過今年的寒冬，這一封書信已交給上級單位，可能永遠無法寄達，不知那位整天倚門盼兒歸來的母親，是否得悉這一噩耗？
一個月後，在大家的要求之下，全排官兵換防調回到大金門，每一位官兵都受到嚴重警告，絕不可洩漏半點風聲，否則要你吃不完兜著走。如今台澎金馬戒嚴已經解 除，兩岸大三通也開放，可是20餘年前的那一幕，卻讓我始終縈繞心頭，耿耿於懷，忐忑不安，揮不去的罪惡感。雖然退伍後多次到廟宇燒香膜拜，乞求神明原 諒，卻始終無法從心頭揮去。希望有一天能夠率同當年的弟兄，再回到獅嶼岸邊，向這8位大陸冤魂焚香祭拜，以撫平內心一世的悸動，讓心中的那一塊宛如獅嶼岩 岸的壘石，永遠放下…（後記：這是一個真實故事，但並非筆者親身經歷，而是由當事人口述，所做的筆錄）台灣時報副刊100.02.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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